归零定律

★学习归零定律

上面的故事及其所要表达的现象，只是现在我们要讨论的问题的表象。当我对这种现象进行系统和深入思考后，我发现了一个“学习归零定律”。下面我们首先通过一个举例来解释这个“定律”。

某一个城市有一个“中学生短跑俱乐部”，该俱乐部长期保有十名短跑队员，他们都是从这个城市各中学里选拔出来的短跑运动尖子。在一个特定的时间段里，由于这十名队员中的每一位都没有请专业教练，而仅仅是在本学校的体育教师的指导下进行训练和比赛，他们百米赛的成绩都在11秒至13秒之间。

忽然有一天，一位百米赛经常性成绩保持在12秒左右的队员决定为自己请一位专业短跑教练。在专业教练的指导下，这位队员的百米赛成绩从12秒迅速提高到10.5 秒，以至于他在随后的两次比赛中每一次都拿到了金牌。在这种情况下，另有5名队员也开始聘请专业教练指导自己训练和比赛，之后他们的成绩也因为请了专业教练而提高了1.5秒。在这种背景下，剩下的四位没有请专业教练的队员开始感到危机了，于是他们也分别各自聘请了专业教练，他们的成绩也因聘请了专业教练而提高了1.5秒。至此，全部十名队员都请了专业教练，并且成绩都提高了1.5秒。于是，在他们身上发生了“学习归零效应”：纵向比较，他们每一个人都因为聘请了专业教练，使自己的百米赛成绩提高了1.5秒（一个很大的进步），但横向比较，他们却又回到了相同的起跑线上。

尽管在上述聘请专业教练的过程中，一个时间段总的学习效果表现为“零”，但是在此过程中，率先聘请专业教练的那一名队员显然从他的率先行动中获得到相对较大的回报 ——因为率先聘请专业教练而两次获得了金牌。第一批跟进聘请专业教练的队员也阶段性地获得了一定的成绩，比如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的成绩进步幅度优于另外四位没有及时聘请专业教练的队员。很显然，最后才聘请专业教练的四位队员，由于他们没有率先和及时聘请专业教练，他们曾出现了阶段性的相对成绩下降。

在上述十名队员的成绩均在过去的基础上提高了1.5秒以后，会出现什么局面呢？可以想见的局面是：每一位队员要想在下一轮的比赛中出好成绩或者不被淘汰，必然会选择聘请更好的教练、使用更好的训练设施、采用更先进的训练方法、投入更多的训练时间。这意味着他们的学习需求会出现的“倍增”趋势。然而，纵向比较大家都因此而在不断进步，但横向比较大家一致努力的结果可能再次使他们回到同一起跑线——“学习归零”。

相当长一个时期以来，“培训”都是最热门的词汇之一：针对企业的培训热了十几年，针对儿童和青少年成长与成才的培训热了三十多年，近年来连党和国家领导人也在定期和不定期地接受各种各样的培训，更有无以数计的体育运动员一直以来几乎每天都在接受高强度的培训（训练）……

培训是由理想和竞争导致的。“理想”在此是指追求获得某种东西，比如体育运动员希望拿到冠军，学生希望进入一所好的学校，企业希望获得良好的利润或竞争能力，管理人员希望获得更高的职位，等等。“竞争”是指想获得同一东西的个人和组织之间，围绕追求物而展开的比拼或争夺。由于存在理想和竞争，培训便有了的市场，正如百米之外有一只苹果，谁先到达谁将获得那只苹果，于是大家为了得到那只苹果，便会竭力地学习如何跑得更快。

培训毫无疑问会使个人和组织不断进行。然而，当众多的个人和组织以相似的热情和干劲投入到学习竞赛中时，一个问题便产生了：与自己的过去做纵向比较，自己在学习中不断取得进步，但由于竞争对手也在不断地学习和进步，因而横向比较大家又处在“同一起跑线”上。于是，为了在下一阶段的竞争中胜出或不被淘汰，大家又以更大的热情和干劲投入到学习的竞赛中，随后的阶段性结果显示，虽然自己继续在学习中不断进步，但由于竞争者也在继续学习和进步，大家又处在了“同一起点” 上……这便出现了一种我称之不“学习归零”的现象。顺着这种现象往深处探究，我们将看到一种“学习归零定律”，也称“归零定律”，它是培训产业也是教育产业发展的根本驱动力量之一，也是人类自身在不断进步，压力感却越来越大，幸福感却越来越少的深刻原因之一。

★学习归零现象

2006年，《第四次营销浪潮》一书出版。我在该书中讲述了一个名叫“渔民的故事”用以形容企业营销的困境。以下是这个故事的节选：

“话说远古的时候，有一个民族在迁徙途中发现了一个大湖，湖里有无数的鱼可以用来为生。于是，这个民族的人们便在湖的周围定住下来，以捕鱼为生。

“这是一个经济上实行了私有制的民族，即每一个人的劳动成果都为个人或家庭所有，家庭或个人的财产决定了个人或家庭在民族中的社会地位。于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捕鱼竞赛开始了。

“最初，人们捕鱼的技术和方法是原始的：手持木棍做成的渔叉，在湖的岸边或浅水中寻视，当发现了水中的鱼，便将渔叉投掷过去，如果正好命中目标，他们便获得了鱼。由于受这种低效率的捕获方式限制，人们从湖中捕获到的鱼的数量是极其有限的。并且，由于不同的人的天赋、年龄、经验和体质等各不相同，每个人每天捕到的鱼数量也并不相同。但是，为了生活得更好，每一个人都想捕到更多的鱼。

“经过一段时间，人们逐渐得出了一个经验，就是那些能够捕捉到更多的鱼的人通常是由于掌握了更有效的捕鱼方法或运用了更高效的捕鱼工具的人。于是，人们普遍渴望获得新的捕鱼工具和方法。接下来，在每一个人都想获得更多的鱼的意愿驱使下，并在那些捕鱼“能手”的标杆作用下，用于捕鱼的新技术和新方法得到了不断创新和运用。于是，人们发明了木排（一种用木头做成的漂浮物），以便在湖的深水处捕鱼；继而，人们发明了树枝条编织的网状捕鱼工具，以便在一些水域的拐角处捕鱼；随后，人们又学会了利用挖掘沟渠的方式将鱼引到地沟渠中捕捞；同时，人们还发明了垂钓的方式。又过了若干年，木船和渔网被发明了出来。

“由于新的捕鱼技术和方法不断被创造出来，以及在大家的相互学习中，每一个人捕得的鱼的数量都在不断增加，于是，每一个人都确信，只要获得更新的捕鱼方法，捕得的鱼便会继续不断增加。因而，每一个人都更加渴望学习/获得更新的和更高效的捕鱼方法。在这种愿望的持续驱使下，人们不断改进捕鱼技术和方法。又过了若干年，机器驱动的渔船被发明了出来，更高级的渔网也被发明出来。人们获得的鱼也因为更新的技术和方法被发明和应用而不断增加。

“然而，正当人们以为只要能够获得更先进的捕鱼技术和方法，便一定会捕到更多的鱼的时候，忽然有一天人们发现，虽然他们捕鱼的技能在日益提高，但捕得的鱼却并没有增加。

“在这种情况下，人们依然在努力提高自己的捕鱼技能，因为每一个人都清楚，虽然他的捕鱼技能提高的速度与他捕得的鱼的数量增加并不成正比，但如果他不继续寻求新的捕鱼技术和方法，他捕得的鱼的数量就会减少，而别人捕得的鱼的数量就会增加。于是，每一个捕鱼数量较少的人都习惯性地学习那些捕鱼数量较多的人的捕鱼方法……”

如前所述，我当时讲这个故事，意在让读者清晰的理解企业营销所面临的困境：在竞争激烈的条件下，每一个企业为了使自己胜出或不被淘汰，就会竞相学习或创造新的竞争方法，然而由于企业竞相学习或创造新的竞争方法，虽然都在此过程中获得了进步，但竞争却更加激烈，而在竞争更加激烈的条件下，企业为了在竞争中胜出或不被淘汰，必然选择加速学习或创造新的竞争方法……

该书出版三年多来，我一直在培训业工作。我在工作中发现，广大的个人和组织之所以在坚持接受各种各样的培训或学习，并且投入的学习成本越来越大，就是为了在竞争中取胜或不至于落败。然而，虽然每一个个人和组织都在学习中获得了进步，但由于大家都在学习和进步，大家又处在相同的起点上，因而学习的阶段性效果为“零 ”。

在持续训练和比赛中，有一种可能性会出现，即少数队员会因为成绩进步幅度较小而持续落后，以甚至于最终退出比赛。但这并不会降低留下来的队员学习和训练的强度。因为，有人退出就会有新人加盟进来，他们同样面临着竞争。更大的压力还在于“长江后浪对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一方面，新加入的队员虽然一开始的成绩比不上老队员，但是他们有潜力超越老队员；另一方面，老队员虽然阶段性成绩好于新队员，但由于其渐“老”，必然会被新队员超越。在这个意义上，新队员会千方百计地赶上老队员，老队员会竭尽全力地保住已经的成绩。换言之，训练的高强度还在持续，甚至于不断加强。再说退出比赛的队员们，虽然他们退出了“中学生短跑俱乐部”的训练和比赛，但是他们回到他们的学校以后，他们又将重参与另一个场相似的竞赛——与其他学生一样在学习和升学跑道上进行持续的“归零”大比拼。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在上述过程中，少数个人条件优越的队员由于聘请了更好的教练，使得他们的成绩一路领先，其他队员无法超越。然而，这不意味着他们已经超越了“归零定律”，因为如果是这样，他们将面临与其他城市的短跑高手进行比赛——另一个层面的“学习归零”。而如果他们在与其他城市的高手过招中继续一路领先，他们又将面临与其他国家的短跑高手比赛——又一层面的“学习归零”。即便他们最终获得了世界冠军，他们也必然总有一天会因为逐渐变“老”而被新的短跑高手赶上——终极层面的“学习归零”。

总而言之，在这个持续不断的“归零”过程中，队员们的学习和训练的强度将会不断加大。因为参与竞争的每一个队员在不断面临着更高“级别”的竞争，要想在随后的更激烈的竞争中取胜或不被淘汰，只有一种选择就是，更刻苦、更科学地训练。

个人和组织间的学习竞赛跟上述短跑运动队员之间的竞赛，在道理上几乎完全一样：少数率先学习的个人和组织有了进步以后，激励其他个人和组织也积极地投入到了学习的中来，由于大家都在积极地学习，虽然纵向比较，每一个参与学习的个人和组织都进步了，但由于大家都在进步，竞争依然激烈——“学习归零”。在这种情况下，为了在下一轮的竞赛中获胜或不被淘汰，每一个个人和组织只能选择更快、更多和更好地学习，于是竞争更加激烈——“学习归零”。虽然在此过程中，有的个人和组织会因为不善于学习而被淘汰出局或丧失比赛资格，但这不会降低还在“局”中的个人和组织继续学习的强度，因为可能出现新的更有潜力超越的竞争者，即便那些出局的个人和组织又必然要在另一个层面与另外的个人和组织进行新的竞争。即便一个个人或组织因为更快和更好地学习而遥遥领先于他们的同类，但壮大了的他们又会不断面临新的重量级的竞争对手。

综上所述，“学习归零定律”有五层含义：（1）当参与竞争的个人和组织以相似的方式学习相同的内容时，会出现“纵向比较有进步，纵向比较‘归零’”效应；（2）在学习竞争中，率先学习者会获得阶段性领先，但最终还要在“归零”的竞赛征途中打拼；（3）虽然在学习竞赛过程中，落后者会被淘汰出局，但保住下来的“局中人”必会面临更有潜力的新的竞争者竞争，而出局者也将继续面临新的意义上的竞争，即“归零”比赛还将继续；（4）在学习竞赛的过程中，那些更善于学习的个人和组织可能一路领先，但领先者又将面临新的重量级竞争对手；（5）随着竞争的持续，学习的强度会不断递增——学习越多，竞争越激烈；竞争越激烈，学习越重要。这，这是所谓学习的困境，为“学习归零定律”所支配的学习困境！

★培训业前景

培训/教育业的市场需求之所以每年都在递增（具体数字无确切统计），就是受“学习归零定律”支配的结果。由于存在这个定律，并且不可能超越，这意味着培训/教育业将有着十分光明的发展前景。前景来源于以下六个层面的需求：

首先，所有的个人和组织必须持续学习，才可能获得理想的生存与发展状态。这是培训业面临的第一个层面的机会，即如何提供特定的个人和组织所要学习的内容。

其次，各种知识浩如烟海。个人和组织虽然必须学习，但不能什么知识、技能都学，必须基于自身的情况和理想以及社会的需要来有选择地学习。这是培训业面临的第二个层面的机会，即如何教那些希望和爱好学习的个人和组织如何基于自身的条件和理想及社会需要选择有效的学习方向和范围。

第三，当大家都在通过学习而获得的竞争优势时，生存与发展的竞争便事实上衍变成了学习的竞争。在这种情况下，每一个个人和组织都在追求学习更多的知识和技能。这一规律使得培训市场处在不断的膨胀之中。这就是培训业面临的第三个层面的机会，即如何提供更大量的课程以满足特定个人和组织对多样化学习内容的需求。

第四，由于存在学习竞争，而实践又显示，只有那些更善于学习的个人和组织，才可能在学习的竞争过程中保持领先或不至于落败，在这种情况下，每一个个人和组织在都需要获得有效的学习方法。这就是培训业面临的第四层面的机会，即如何指导特定的个人和组织更有效地学习。

第五，生存和发展竞争抑或是学习竞争，使人的身心日趋疲惫。在这种情况下，学习强度不断增加的人们还需要有人指导他们如何调节心理和身体——既保持学习力，又保持心理和身体健康。这是培训业面临的第五个层面的机会，即如何帮助学习者健康快乐地学习。

第六，由于培训业存在良好的机会，意味着在这个行业将吸引大量的组织和个人涉足其中。而这又意味着，培训业自身的竞争将日趋激烈。又由于培训业内个体和机构生存和发展的竞争，事实上也是学习的竞争。这就是培训业面临的第六个层面的机会，即如何满足培训业自身的学习需求。

由于有以上六个层面的机会，各种各样的培训班、学习班、强化班、实验班也就诞生了；由于有以上六个层面的机会，各种各样的培训机构、培训师以及以“学习竞争”为中心的咨询服务机构和职业诞生了；由于有以上六个层面的机会，各种各样的名目或概念下的培训课程也就像雨后春笋般地不断涌现了出来……可以这样认为，由于个人和组织的生存和发展竞争必将更趋激烈，个人和组织之间的学习竞争必将日趋激烈，在这种背景下，培训或教育业市场机会还将不断放大。

还有一点值得专门提及，就是“学习归零定律”所支配的培训业的发展，也给培训业周边产业带来了大量的机会。比如，为了满足儿童和青少年学习与成长的需求，各种种样的图书、音像制品、学习用具、教学器具、电视节目和专门网站得到了发展，一些功能被诉求的天花乱坠的各式各样的保健食品也因此而畅销。又比如，为了满足体育运动员的训练与成长需求，各种新功能的体育训练场馆、比赛场馆、训练器材、比赛用品和器具也得到了发展，更给大量的非教学人员如医生、营养师、后勤服务人员、陪练者、管理者带来的从业机会。再比如，为了满足企业学习与发展的需求，航空业、酒店业、图书和音像制品出版发行业、辅导教学设备和工具生产与销售行业也迎来了发展机会……

★结语

竞争越是激烈，越是需要学习；越是加劲学习，竞争越是激烈；竞争和学习越是激烈，人的痛苦感越是增加。因而，学习是某种程度的痛苦之旅，但放弃学习必将更加痛苦！

尽管个人和组织不断加速学习的过程是不无痛苦的，但其总的后果则是民族和国家的不断进步。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那些善于学习的民族和国家，有更多的机会胜出，尽管民族和国家间的“学习归零”比赛也无休无止地进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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